再见,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_伤感
再见,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
文/邓安庆
今天在地铁上遇到了我的表哥,一上车我就认出来了。在外婆家的相册里,我总能看到二舅一家的全家福和表哥的照片。他还是像相片里那样黑而瘦,中等个子,穿着蓝色运动装。我们之间隔着一对情侣,他靠在车厢门上,低头玩手机。我一下子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,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。如果贸然上去打招呼,会不会吓到他?
他是二舅的心头宝,二舅是外婆和全家人的心头宝。只有小学文化的二舅十八岁当上了空军,后来转业成了一名专飞国际航班的飞行员,二舅妈则是空姐。
二十四年前,我们举家去广州二舅家探亲,表哥那时候八岁,我六岁。在二舅家,我第一次见到了一桌子的零食,都是表哥的,还有各种玩具,也是他的。这些爸爸妈妈都不让我乱碰的。他还有钢琴,二舅让他弹奏给我们听。他老大不情愿给我们弹起了《一闪一闪亮晶晶》。我着了迷地看着那从黑白键里发出来的声音,像是圆润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脸上。
第二次见到他时,他十四岁,我十二岁。为了二舅一家的到来,我妈妈、我姨妈、大舅妈、三舅妈都齐聚到我外婆家,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,生怕他们在城市上待习惯了,嫌乡下脏。
我们这些男孩还去长江边的暗荡掏螺蛳,提前一天就放在水盆泡好了。现宰的家养公鸡,现从鱼塘捞的胖头鱼,外公大清早起来现做的豆腐,都一一备好了。外婆坐在灶台前,紧张地让妈妈、姨妈准备好各种佐料,大葱、生姜、大蒜,黄豆酱不能要,城市上的人肯定嫌脏。
二舅他们一家不在外婆家住的,他们在城区最好的龙潭宾馆订了房间,只是中午回来看看。大表哥军哥早早地在村子的路口等着,外婆紧张得碗拿起都颤颤的。她做的这些菜,都是二舅爱吃的,也会是二舅的孩子爱吃的,因为那孩子是她去广州带大的。
“来啦来啦!”军哥一路往外婆家跑一路喊着,后面一辆黑色奥迪沿着村头土路稳稳地开了过来。全家人从堂屋、灶屋、池塘、豆腐坊冲出来聚在一起,站在豆场上,看车子停下,二舅、二舅妈和表哥相继从车子里出来。站在最前面的外婆和外公开始眼角湿润了,而其他围观的乡亲对着二舅一家和车子啧啧称叹。
二舅的确是当空军的料子,那时虽然四十出头,穿着咖啡色长风衣,依旧挺拔英俊;二舅妈一点不像是我想象中空姐的样子,暗黄色的脸上看样子煞是严肃,见地上的鸡屎皱了皱眉头;表哥是个黑瘦的少年,他跟在爸妈的身后,看样子很紧张。
二舅叫了一声“妈”,外婆的眼泪落了又落,手在二舅的风衣拍了拍,像是怕拍脏了又缩了回来。二舅转头看看二舅妈,二舅妈短促地叫了一声妈,一只母鸡窜了过去,她吓了一跳。表哥此时站在他妈妈的身后,见二舅看他,他低头轻轻地喊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外婆探头看他,“长高了!变瘦了!”表哥躲在后面不过来。外婆对着边上的姨妈说:“他还和小时候一样,害羞!”
我们都被大舅给轰了出来,各自站在池塘边的豆场上。远远地我看见打扫得亮亮堂堂的堂屋摆着四方桌子,铺上了新买的桌布,舅妈把菜都一一地放好了,有炒螺丝、莲藕炖排骨、鱼炖豆腐、青椒炒肉、牛肉炖萝卜,还有糯米丸子,都蕅ian.g瓴拍艹缘降模鏊牢伊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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